【第一章 风雨雷霆】
凄厉惨白的闪电划破黑幕,半晌,轰隆阵阵的雷鸣方才伴着嘶啸的风声灌入耳中。
乌压压的浓云犹如一床厚重黑色毛毯将殇绝山脉完全笼罩,隔绝了一切来自天际的光线,让白昼仿佛瞬间变成黑夜,只有那惨白的雷光忘情地释放着昙花一现的灿烂。
倾盆的大雨仿佛怜悯大地的苦涩,尽情地抛洒着天空廉价的施舍,哗啦啦地将那些古树和杂草一遍遍地浇灌着,不管它们乐意与否。
除了扎根于大地的植物外,会动的生物应该都会本能呆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待着雨过后的晴天。因为,从常理上来说,没有哪种生物会吃饱了撑着出来瞎晃悠,犹如利刃一般砸下的雨滴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电光下,一道疾驰的臃肿身影生硬地打破了大自然的这种和谐……
臃肿的身影速度极快,即便是殇绝山脉中一些擅长速度的猫科妖兽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又是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在森林的腹地炸开,强烈的电光让整个阴霾的苍穹有了短暂的光亮,泥泞的地上人影幢幢。
臃肿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即速度更快地没入了阴暗树林,只留下呼啸的风声中隐约能听到几声小孩的哭啼声。
“快,前面就是殇绝山脉了,他这下跑不了了!”
数声吆喝声在臃肿身影窜入树林之后清晰地响了起来,让人忍不住玩味地想一下,这里难道是集市,要不然怎么这种时候人气还如此的旺呢?
混乱的呼吸声,带着杂乱的脚步声,在浑浊的泥水四溅之际,一行五人出现在殇绝山脉西南边停顿了下来。
伸手示意身侧四个黑衣人停下,为首的男子仔细地搜索着周围,左眼闪着锐利的光芒,让人愿意相信再黑的夜晚中,它也能寻找到一切藏匿着的东西。
这是一个独眼男子,右眼上绑着一条精致的深色彩带,黑色长发并没有顺着狂风的频率,也没有被雨水压制,只是轻轻地飘动间。暗紫色金属铠甲套和闪亮皮质内套所不能包裹处,那不算很夸张,却显得非常健硕的肌肉彰显着强者的力量,且不会让人感觉他只是一个四肢发达的莽夫。
任大雨倾盆,独眼男子却毫发不湿,甚至他一停顿下来,周身隐约腾起一阵水气,仿佛雨水在还没落到他身上时就被蒸发了,而其余的四个黑衣人却犹如落汤鸡一样站在雨中。
“回去!”独眼眼角微微抽搐了下,男子果断地发出了命令。
不过四个黑衣人中却有人提出了疑问:“可大人要的……”
“这个不用你提醒!”独眼男子依然目视着黑压压的森林冷冷地截口道:“进入殇绝山脉,有死无生,与其我们几个死在里面,不如留着有用的身体给大人效力,只是可惜没跟疾风雷霆刀交手。”
没有人再犹豫,五人以来时的速度往回狂奔而去……
殇绝山脉,这个犹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模样横在兰彤山脉和晖崖山脉之间,在地图上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大陆界线,在其东侧是龙之大陆月晖皇朝的一些周边附属王国,而其西侧则是西风大陆天风皇朝。
不论是现在的月晖皇朝还是天风皇朝,亦或者是追溯到千年前乃至万年前的那些古老皇朝,从来没有哪个皇朝在殇绝山脉周边区域设置过军事关卡,因为殇绝山脉就是最靠得住的天然屏障。
如同独眼男子所说,进入殇绝山脉者,有死无生,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无数的冒险者大无畏地进入了殇绝山脉,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了。
任何一个皇朝的历史上,即便是历史最悠久的天风皇朝,也没有过殇绝山脉的生还者记录。对于殇绝山脉,悠悠岁月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这是代表着死亡的森林。
殇绝,在育山族人的心中,是死神的名字,而死神收割人生命的武器就是镰刀,就和殇绝山脉一样,代表死亡的镰刀。
“白露不哭,不哭……”而此刻,镰刀腹地,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停在雨中,慢慢地解开紧紧缠绕在身的巨大布条。
身侧站着两个身高刚过米许的男孩,两个男孩身子颤抖着,发紫的小脸上的眼睛里充满了明显的恐慌和迷惘。
中年男子额上扎着一个雕刻着兽头的精致头带,长约两寸却倒竖着的头发此时有点杂乱,脸庞因为创伤而有些扭曲。在解下缠绕了多层的布条后,他轻轻地将背后正咽咽抽泣的一个小女孩转在了胸前,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心疼、担忧,还有……内疚……
小女孩估摸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很漂亮,露出额头外侧部分柔软的小卷发干爽得很,配着白皙精致的小脸和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活像一个瓷娃娃。身上连头带身体都套着的衣服似乎有防水功效,并没有和那两个小男孩一样全身湿透。
看到中年人那熟悉的脸庞有些变形,小女孩白露撅了撅小嘴,伸出小手轻轻抚摸了下中年人脸上一条发白的刀痕:“白露不哭,罗坤大叔也不哭!”
罗坤笑了,即便是牵扯到伤口很疼,他一样笑得很开心,最起码在这一刻很开心。白露最懂得疼人了,虽然她才不到六岁,
“爹爹,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两个男孩之中骨骼稍微粗壮些的男孩仰头望着身高足有两个他那么高的父亲罗坤。
开心的笑容陡然变色,变成比苦瓜还苦,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罗坤半蹲了下来,左膝一侧豁大的口子汩汩地向外流着血和水的混合物,钢铁一般的男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手抱着眨巴着眼睛的白露,一只手伸出帮儿子挑了下额前杂乱的头发,平静地说道:“罗凌,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总想着回家,现在……”
顿了顿,罗坤的目光望向罗凌身旁的另外一个男孩,这男孩和罗凌乍一看去有些相像,毕竟遭遇一样,但是仔细一看却又有几点非常大的不同,微微带点卷的头发要细一些的,色泽更黑,眉毛要比罗凌细上一些也要淡上一些,整体来说比罗凌要秀气一点。
这个男孩的身份应该比较特殊,罗坤在看着他时,不仅仅有心疼和内疚,还有着几分尊敬,那是深埋在骨子里的尊敬。
罗坤这个时候脸色还很惭愧,他还是小看了殇绝山脉,没想到只是进入几百米竟然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二公子,请恕罗坤无能,虽想尽办法摆脱了追兵,可却被困这殇绝山脉,傅亚大祭司曾经跟我说过,你有趋吉避凶之能,现在我们身陷殇绝山脉中,能否……”
罗坤话没说完,被他尊称为二公子的男孩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小手迅速朝罗坤身后方向指去:“那……”
罗坤心中一喜,但是身后突然暴起的危险气息让他全身毛孔陡然大张,心中瞬间明白二公子不是在指安全的方向,而是在指危险的到来。
将手中白露果断扔向儿子罗凌,身子矫健地弹地而起,然后身上突然迸现出千百条雷蛇,电光闪烁间,所有的雷光迅速缠绕到了右手,然后右手变长变大,开始金属化,在一层奇异的光芒闪动间,瞬间化作一把巨刀。
巨大犹如半扇大门一般,厚重无比,上面雕刻着古朴却又夸张的图腾,兽头獠牙,如同魔刀。
人的身体竟然能化作武器,而且是如此恐怖异常的武器,如此玄奇的一幕,落在几个孩子眼中,却是习以为常。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手化刀到出刀只是一瞬间的事,罗坤朝身后的阴暗处劈砍而去,刀光过处,电光流离,煞是灿烂。
雷霆闪烁间,一条巨蛇的血盆大口映入眼帘,腥臭的气息即便是倾盆的雨水也阻拦不住,迎面扑将而来。
血口和巨刀相对速度非常快,眨眼就碰到了一起,在一声丝毫不像蛇的吼声从巨蛇喉中震出时,罗坤身子丝毫不退,急转间左手也惊起闪烁的雷霆,跟右手巨刀融为一体,让巨刀更加威猛,再次朝被劈开的巨蛇劈去。
速战速决,这是罗坤脑中唯一的想法,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多呆一刻都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重量起码超过数百斤的巨刀,或许是以为自己的手变化而来的原因,罗坤驱之如无物,轻快地劈砍出一记记带着雷霆的攻击。
眼前这条看不出是何品种的巨蛇,论级别还没到七阶,顶多也就是个六阶中级妖兽,虽然蛇类妖兽比较难缠,但是斩下这条蛇的丑陋蛇头,罗坤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超过五阶的妖兽就有一定的智商,在这种该死的天气,这条巨蛇还会不辞劳苦地出来,本就是为了觅食,发现这个大块头没有那么好啃,自然就不会继续啃将下去,毕竟吃不到东西是小事,丢了性命就是大事了。
一刀劈空的罗坤立即收住,微微退了几步,一双虎目警惕地扫视着漆黑的林子,巨蛇不和他缠斗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认输离去了,另一种可能就是改变了策略。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的罗坤自然选择相信后者。
稀里哗啦的雨声、啸声连连的狂风让他的感官失去了一大半的作用,罗坤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句该死,这殇绝山脉是妖兽培养基地么,这才呆多久,已经先后碰到了数个强大的妖兽了,还让不让人消停?
这条巨蛇已经不是第一个妖兽,罗坤发现,他越杀越妖兽出现得越多,似乎它们的感官不会因为雨水而消失,一点血腥味就能让它们变成苍蝇。
就在这时,浑浊的水花溅射了开来,一道粗长的黑影贴着地面朝罗坤身后的几个娃儿冲去,那速度快得绝对让人反应不过来。
不过罗坤可不是普通人,巨蛇势在必得的偷袭,还有身边娃儿的重要程度让他不再保留实力,怒喝一声:“雷霆惊风雨。”
罗坤的额头中,突然显现一个紫色的九芒型纹,其中九个角对应的小环光芒中,顺数第六个缓骤然闪现出夺目而璀璨的光芒。
雷霆巨刀从下往上贴着泥土挑了起来,一道由密集的电光所组成的刃气呼啸着排开风雨,在几个娃儿的眼前刨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甚至将远处的古木给轰出了一道硕大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