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半夜偷窥
“你一出生,生母就去了,当天老太爷也咽了气,因此都说你出生晦气,恐怕会给相府带来灾难。我母亲也是生不由己,身为相府的主母,人言可畏,为了稳定人心,不得不把你送出去。你要体谅我母亲的难处,她对你是没有什么恶意的,你且放宽心。”
说完这番话,邬泠儿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辛夷并没有怪罪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肯接辛夷回来,辛夷已经受宠若惊了。”
邬辛夷生害怕邬泠儿对自己心生嫌隙,又补充道:“大夫人的确是顾全大局,辛夷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能够体谅。”
邬泠儿见她听进去了,心中得意,敷衍道:“那就好,你明白自然最好,时辰不早了,我就出去等着了。”
邬泠儿走了一会,邬辛夷突然发现自己脚边落了一方锦帕,捡起来细细一瞧,粉色的锦帕上绣着大气的牡丹,很是贵气,还隐隐有股熟悉的脂粉香气,怕是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用得起。
再翻过来看了看,锦帕的一角绣着一个秀气的“泠”字。
看来这一定是邬泠儿的锦帕了,不行,她得给邬泠儿送去,这锦帕如此漂亮,说不定是邬泠儿的心爱之物。
邬辛夷心急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还穿着喜服,这么走出去有些不合适。
可刚刚那些为她打扮的下人草草弄完之后已经退了出去,接亲了人又还没来,眼下周围可以使唤的人一个也没有。
邬辛夷想了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着锦帕就出门去追邬泠儿。
一路追到邬泠儿居住的院落,邬辛夷远远的听见邬泠儿正在与什么人说话,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她走近了些,想看看是谁,那男声却戛然而止,邬泠儿身边也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奇怪。
“是你?你来干什么?”邬泠儿的脸上显现出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镇定自若。
“姐姐你忘了你的锦帕了。”邬辛夷将帕子递上去,邬泠儿瞟了那帕子一眼,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夺过帕子走了。
她原本想问问刚刚邬泠儿是在同谁说话的问题也哽在了喉咙里,看邬泠儿不屑一顾的态度,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失落地走在回去的路上,邬辛夷胡思乱想着,邬泠儿的夫君,前太子都去世快一年了,刚刚她又听见邬泠儿在同一个男人说话,会不会,她也快要重新嫁人了?
想得太出神,她竟然一脚撞在了路边的大石头上。
邬辛夷痛呼一声蹲下来,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皇……公子,咱们这就回去了?”
邬泠儿好奇地抬起头瞧过去——
一位英俊挺拔的翩翩公子,身着一身暗紫色的华服,迎风而立,那剑眉星目,英气十足。此刻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仆人。
这公子好英俊,她不禁暗暗赞叹,脸上也飞上两朵红云。幸好这石头够大,她蹲下来没有被人瞧见。盯着那公子瞧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人都走了,她还蹲在原地恋恋不舍地想着,自己的夫君,要是也像这位公子一样就好了。
可残忍的事实却狠狠抽痛了她的脸。
她坐在婚房中,盖着红盖头,等了大半宿,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夫君的到来,想着邬泠儿一定不会骗她的,自己的夫君一定也是一表人才,没想到……
砰——
门被踹开了。
“额呵呵,小星星,好多小星星啊……诶,抓不到!”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扑了上来,粗鲁地拉开自己的盖头,邬辛夷看到一张令人作呕的脸,又黑又扭曲的五官,配上几颗大大的肉痣,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看他这呆傻的神情,邬辛夷起初以为他是喝多了脑子不灵光,可是,很快,她便见他抱着一张板凳啃啊啃,嘴边流着长长的哈喇子,眼神浑浊不清。
他居然——居然还是个傻子!
邬辛夷只觉得当头一棒,打得自己眼前一黑。
天哪,什么一表人才,什么性格好。她们竟然将她嫁给了一个傻子!还一直把她蒙在鼓里!
两行清泪流下脸庞,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邬泠儿难道骗了她?
不,不会的,她那么善良,对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都是这样的好,怎么会骗她呢?
看来邬泠儿也不知道。一定是大夫人,大夫人骗了她,也骗了邬泠儿。大夫人好狠的心……
可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已经跟这个傻子拜了天地,现在又进了洞房,木已成舟,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邬辛夷坐在了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咦,你哭啦!你哭啦!”那个傻夫君听见了她的哭声,跑过来围着她转,一边转一边拍手。
“你别吵!”邬辛夷烦闷地很,生气地说道。
傻夫君愣了愣,当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只蹬腿,像个小孩子一样。
邬辛夷见他越哭越厉害,还抽气,发出驴叫一样的声音,抽着抽着突然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睛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邬辛夷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廷尉大人的妻子已经拽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闹地骂起来:“肯定是她,这个灾星,早就听说她不吉利!她现在又克死了我的轩儿!让她滚!让她滚!”
就这样,她再次被送回了相府。
现在想来,一切真是荒唐。
邬辛夷无力地笑了笑,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仍人摆布的命运,就是如此,随波逐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再也不要让别人随意摆布,她要做自己命运的主宰者!半月后,大夫人要她嫁给那个傻子,她可不能让她如愿。后来邬泠儿又想利用自己,让自己嫁给楚天璇,她就偏不。她要让她们一个个自尝苦果。
心情有些复杂,邬辛夷觉得烦闷,便招呼妙妙:“陪我出去走走!”
冬夜的风,嗖嗖刮过,凛冽如飞刃。邬辛夷对着两只手哈了哈气,搓着手走出自己的院子,走在四下无人的小道上。
突然,漆黑的夜里,穿出一阵悠扬的笛声。邬辛夷仰头静静听了一会儿,那笛声沉静悠远,似静静述说故事,让人心中一片宁静,也渐渐安抚了邬辛夷有些波涛汹涌的内心。
“是谁在吹笛子?”邬辛夷望着夜空,无意识地喃喃道。
“奴婢不知。”妙妙无辜地睁着眼,又歪头望了望前方:“那笛声,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邬辛夷看了看她说的方向,赞同地点了点头,往前走去,眼前出现了白天她注意过的那条幽深的小路。
笛声还在继续,邬辛夷提起裙摆走上了那条有些泥泞的路,妙妙跟在她身后,有些害怕地缩起身子。
“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呀,怎么这么黑漆漆的,好吓人。”
邬辛夷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循着笛声一路走到了小路的尽头,树林消失,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院子,外观看上去很是简朴,与一般的农家小院无异。
院门是关着的,邬辛夷不忍打断这笛声,便左右瞧了瞧,发现旁边的院墙外有一棵高大的枣树,其中一条粗壮的树枝延伸到了院墙上。
邬辛夷盯着那树枝,露出了调皮的神情。从小长在乡下地方,她早就练就一身爬树的本领这枣树的形状,十分好爬。把手中的灯笼往妙妙手里一塞,邬辛夷小声说道:“别出声,就在这儿呆着。”
然后,在妙妙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顺着树干爬上了枣树,又小心地挪动着身体,经过那粗树枝,爬到了高高的院墙上去。
月色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目光似一汪湖水平静无波,白玉般光洁的袖长手指正轻轻拿着一只木笛吹奏着。
邬辛夷支起手撑着下巴,悠闲地趴在院墙上欣赏这美妙的笛声,心情十分愉悦。
妙妙却在下面着急地低声嚷起来:“小姐!小姐快下来,上面危险!”
邬辛夷置若罔闻。
忽然,少年的笛声停了,邬辛夷探着脖子,正觉得不满,只见他右手一翻,邬辛夷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听耳边“呼”的一声,脸上先是觉得痒痒的,而后才感到突如其来的刺痛。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感觉有些湿乎乎的,借着月光,竟然看到……
“啊!血!”受了惊吓,她一个重心不稳,便从院墙上栽了进去。
“小姐!”妙妙急的大叫。
邬辛夷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肩膀,心想还好不是脸着地,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影笼罩了。
“是你?”还是那动听的嗓音。
邬辛夷知道眼前的情形自己肯定十分窘迫,自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对,对,是我,大侠饶命。”
他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有些无奈地将邬辛夷扶起来:“你这次偷窥我又有何理由?”
邬辛夷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你肯承认是你啦!”